非常荣幸有这么个机会，受邀来和大家分享一些厕所方面的想法，说一些自己过去的经历和感想。

今天说的是漫谈厕所，有种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感觉，但是，还是希望聚焦在一些最主要的东西上。本篇主要讲厕所相关的15个问题：分别是目前厕所的问题、我国厕所的历史、厕所对环境的污染、我国厕所定性的要求、我国卫生厕所的数据、旅游局的厕所革命、氮去哪儿了、什么是卫生厕所和不卫生厕所、联合国改厕目标、盖茨基金会改厕标准、ISO 30500标准、做创新技术成熟度的评价标准、厕所的梯级演进问题及后面问答部分

就从原点说起，厕所是什么？过去大家谈到厕所的时候，可能是一个忌讳的东西。过去我们说厕所时，用中文也有很多的说法，有一些是隐晦的说法。这种说法其实在国外也是一样的。我也收集了一下国外有关厕所的各种说法。

大家看在中文里边，厕所又叫茅房、茅厕等等，上面这个图片可以看到，英文厕所也有很多说法。007倒过来也是厕所，也就是我们在上图中看到的这个Loo，它也是一个厕所的表达形式。

厕所的称呼各种各样，为什么有这么多？其实一方面大家忌讳，另外一方面也说明它很重要，因为大家都要用，都需要，而且是每天都要用。

那么厕所是什么？根据【百度百科】，厕所泛指由人类建造专供人类（或其他特指生物，如家畜）进行生理排泄和放置（处理）排泄物的地方。这是中文的一个概念。

那么英文是什么概念呢？通常我们用的最多的是Toilet，当然英文单词很多，刚才已经说了。我从剑桥英语字典查一下厕所的定义：

Toilet：a bowl-shaped device with a seat that you sit  on or stand near when emptying the body of  urine or solid waste, or another device used  for this purpose.【剑桥英语字典】 

厕所是可坐在座位上或站在旁边排放尿液或固体废物的碗状设备，或用于此目的的其他设备。

英文中说的厕所，实际上是我们说的便器。我们说厕所的组成至少它应该代表是一个场所，代表是一个设备，但是我们人类最初的时候，在进行生理排泄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场所的

在印度有非常多的人open defecation 随地大小便，露天排泄。其实在非洲一样很多。这是我的一个非洲留学生拍的照片，反应了非洲露天如厕的问题。

很遗憾的是，我们社会发展到现在。按照联合国统计，全世界至少8.92亿的人采用露天便溺的方式，这是什么概念呢？我们现在的人口按照去年的统计，全世界是76亿人口，8.92亿就是超过10%的人口还在露天便溺。

我们如果把这一种露天的随地大小便当成是原点，那么在两千年前的希腊，我们看到下面这样的厕所，当时可能认为就是它的终点。

那么在中国是什么情况？其实我们原来的终点也不高，特别在农村，实际上过去只是有一个定性的要求：

卫生厕所：要求有墙、有顶，贮粪池不渗、不漏、密闭有盖，厕所 清洁、无蝇蛆、基本无臭，粪便必须按规定清出。

但是这都是很定性的一些要求，没有定量。到后面随着要求的提高，又提出了无害化卫生厕所，这是全国爱卫办根据推广需要，基于无害化卫生厕所推荐了六个不同的类型：

无害化卫生厕所：全国爱卫办推荐的①三格化粪池式、②双瓮漏斗式、③三联式沼气池式、④粪尿分集式、⑤完整下水 道水冲式、⑥双坑交替式等6种类型厕所中选择。

在这六种类型厕所里，四种是水冲式厕所。两种是不用水冲的，也可以用水冲的。无水冲的就是粪尿分集的，双坑交替，当然粪尿分集也可以用水冲式的。

在首都北京改厕要求也是一个很定性的，特别是在胡同厕所的改造里，提出了一个很简单的，一种定性的评价标准：“冬天不冷、夏天不热、闻着不臭”，这是北京市现阶段胡同厕所改造的目标。这是不是满足我们的一个终点，或者是我们改造厕所的一个目标要求呢？我觉得远远不够，还是一个中间过程。

下图这是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的类型。我们看从卫生厕所到无害化卫生厕所，已经是从定性到定量的一个过渡，我觉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我们农村厕所的普及率或者覆盖率，从卫生厕所的角度去评判的话，在17年统计可以达到80%多卫生厕所覆盖率，这是我们通过统计年鉴找到的数据。

也就是说到2017年的时候，实际上我们的这个标准还比较低。

 中国在过去几年，特别是从15年开始开展厕所革命，大家意识到了厕所的重要性，意识到了厕所对我们生活品质提高和卫生安全的重要性。所以开展了厕所革命

最早可能是从当时的国家旅游局，现在已经归到文旅部了，他们开始来做厕所革命，16年5月份在义乌的旅游产品博览会上专门做了一个专题，是对这场革命的研讨。那时候就提出从旅游的角度，来对中国的厕所来进行一个质量的提升和改造。针对厕所的升级改造实际上在过去也有，如果回顾我国爱卫会所做的工作，住建部所做的工作，实际上在过去的很多阶段都在发展。但是因为发展条件的不同，厕所革命的过程，还是远远不够的。 

经过了过去一段时间经济快速的发展，人们对外交流的增多，人们对厕所的要求和需求都在发生变化，所以基于这个情况，处在窗口的旅游部门这个需求，呼声是最大的，所以从他们开始了这样一场革命。针对旅游厕所，我们也是作为主要的技术支持单位，给他们做了一些这方面的普及工作，特别是针对旅游厕所，我们当时把厕所进行了梳理，把厕所从冲水的量上面做了一个分类：

当然我们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分类，但是这一点，是最基本的一个分类方式，就是循环水冲、微水冲、无水冲。

从前面这种厕所的角度去做，可能还产生另外一个后果，就是我们说的水体污染问题。其实我们前面把厕所做好了，是不是就达到要求了呢？是不是还存在其他的问题，我们面对的就是，过去在污水处理率不断提高的情况下，我们的水质，特别是城市水体的水质却在不断的恶化。

所以我们还要反思的是，我们的厕所革命到底要走到哪一步才能够实现一种可持续性，才能够兼顾不同的需求。从个人到环境到社会，实现一个总体的协调，我想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一个问题，我这儿有一个19年刚刚发表在Nature杂志上的，咱们中国学者做的一篇文章。他分析了中国从1955年到2014年氮循环的变化，我们可以看到，是考虑到了化肥，人的粪便，农村和城市的畜禽粪便，包括农业废弃物等等，氮的循环利用我们看到从粪便的角度，使用量基本上没有变化，就是说量变化很少。化肥的使用量实际上是在逐年增加的。从营养物质的循环利用的循环率的角度，在60年代，70年代的时候，循环率是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这是氮的情况，当然磷也是。随着化肥的量的增加，它有一个对应关系，就是这个循环率，是在越来越下降的。

就是说我们没有把氮还田，实际上氮进到了水体里面，所以有富营养化的问题，这是最新的一个数据。从这可以看出，我们在解决厕所问题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考虑更远一点，更长一点的系统和范围。

国际上来看呢？从厕所的角度，2000年9月，189个国家在联合国成员国大会上通过了千年发展目标，目标17中的第10个目标，到2015年没有安全饮用水和没有基本卫生设施的人口减半。这是当时做的，但基准是90年，那么按90年的话难度小一点，如果按2000年的话，可能难度会更大一些，因为90年代的人口基数比较低，但即使如此，当时针对这个也是做了很多的工作。那么什么叫卫生厕所呢？我们看当时联合国MDGs也就是千年发展目标里面的这个卫生厕所的定义了：它定义的是你家里面没有，因为我们这是针对的是户用，你家里没有，你只能用公共厕所。或者是多个家庭共用的这种厕所。这一类也是说明你是没有自己的卫生厕所；还有就是你采用水冲，舀水冲一种，而且是没有后续的储粪装置或者处理装置，随地排放的厕所；

没有盖板的旱厕，就是说用完以后就是裸露的，连盖板都没有，其实这个标准也是比较低；

那么还有是用桶的，还有用悬挂的，特别是在南方，东南亚就是悬着排列，或者是在海边，在河边，中国南方也有，但是比较少，这一类的厕所是直接排到水里。包括露天排泄，这就是当时在千年发展目标所设定的不卫生厕所类型。

那么即使如此相对我认为比较低的一个标准，我们在2015年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评估报告中也说：世界错过了千年发展目标的卫生指标！！！

也就是说，我们的厕所的覆盖率并没有达到目标，当时MDGs的标准是77%，可是实际达到的只有68%。想一想，如果中国按照无害化卫生厕所的标准来说的话，农村厕所实际上也没有达到77%的标准。

但是我们当时是按照卫生厕所来算的，是可以达到的。中国当时是认为是已经满足了MDGs的要求。

MDGs的目标尽管没有达到，但是我们看从2000年到2016年，全球由于痢疾导致的五岁以下儿童死亡数是在显著减少。至少从这一方面来说，卫生厕所包括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推进的饮用水、供水和厕所的项目起到了很显著的作用。我们从图中看出，5岁以下儿童死亡人数在2000年是120多万，到现在降到30多万，还是起到了明显的作用。

联合国在2015年千年发展目标以后，又提出了一个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在这里面又把卫生厕所覆盖率作为一个重要的指标。

在千年发展目标里要求在2015年要达到基本的卫生标准，覆盖率是77%，但是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要求是，到了2030年，安全管理粪污的能力要达到100%。这个任务的艰巨性是远远超过千年发展目标。因为一是时间短，二是要求大大提高，要100%的满足。

那怎么样去解决这个问题呢？什么叫安全管理粪污的能力呢？简单的翻译一下，就是使用改进的卫生设施，这些卫生设施不与其他的家庭共享，这是联合国的给出一个解释。然后粪污被安全的就地处置或者在场外运输和处理，或者就是我们说的原位和异位处理这两种方式。就是必须要安全处理才能满足要求。

这其实是一个挑战，从标准上面，我们看他在变换，实际上我们在11年和盖茨基金会合作，到13年来做盖茨基金会中国区的厕所大赛，盖茨基金会11年提出的标准实际上比他还要高。这个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一些工作，怎么样通过技术创新能够满足这样的一个要求，能够让用户乐意接受。这个目标考虑了可持续发展，非常重要的就是物质循环的这样一个理念。

                            希望我们产生的废物通过处理，最后都能成形成不同的有价值的产品或者物质，这是他的目标。

                           那么从厕所排泄物的处理的角度分类，在城市里，可能下水道比较多。在农村储粪池的方式比较多。

现在刚发布的，由农业部组织编写的国家标准里面专门提到了化粪池厕所的这种方式。还有《农村集中下水道收集户厕建设技术规范》里提到的污水收集管网和集中处理设施的方式。还有就地处理的方式，实现水的循环，实现了资源化利用的模式，总之有各种各样的方式。

针对这些，国际上也在做很多这方面的努力，这是18年10月份发布的第一个跟厕所相关的，无下水道厕所技术规范ISO 30500。

当然这个厕所不是便器，如果说便器的标准早就有了，这是针对无下水道的厕所，我也是作为这个编委会的委员，代表中国参加了这个标准的编写，这个标准强调的就是可持续发展和下水道的卫生设施系统，北京蓝洁士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吴总和我是中国的参会代表。

现在我们希望通过这个标准的编写，转变成中国的标准来进行推进，这实际上也是对未来厕所研究。今天来看本文的都是同行，或者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读者。我们未来要解决农村厕所，或者解决无下水道的卫生厕所他的方向在哪里？我想这是未来要推广的一个方向。

无下水道厕所要求还是非常高的，从方方面面去考虑才能够满足要求，特别是卫生要求。

关于卫生要求，我们这个标准里是考虑了这一点的，从细菌、病毒、寄生虫到蛔虫卵等方面都有要求。也从其他不同的方面指标来考虑，都列出了相关的标准。所以，如果未来要开发好的厕所，可以参考这个标准。这个标准跟我们现有的标准相比，它的量化指标要多很多。

从下图这个简单的分类上我们也可以看到，针对厕所我们把它分成前端和后端，还有收集输送单元，那么他产生的产品也好，或者说是产物也好，包括固、液、气还有异味和噪声。

我们控制的标准，包括了这些五大方面要进行测试，要进行性能的评估。现在有一些做发明或者是一些企业有技术的，期望来做这个。那么做这个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的研究一下ISO 30500，了解他的要求，这样的话我们离它会更进，我们研发技术的成果也离它近一些。

ISO 30500标准在性能评估的时候，至少包括三块主要内容，一个是文件的，就是你做的这个技术要做文件的审核。第二个是实验室的实验测试、性能测试，还需要现场性能验证。

也就是说，根据我们现在的经验，如果要把这样一个产品的性能测试全部完成的话，大概需要十个月到一年的时间，这是一个非常耗时、耗力、耗钱的事。如果要真正能给它做好的话，是要做准备的。所以希望做这个的，也需要慎重考虑。这个是有他的价值的，但是要准备充分去做这个事。

在中国我看最近几次我们的讲座有数千人观看，来参加直播，说明中国对厕所的关注度是非常高的，随着现在的疫情的发生，国际上其实也有很多人关注厕所问题，这是5月12号国际水协开的一个网上的会议，专门讨论供水、卫生设施和厕所问题。

面对新冠疫情，当时也邀请了很多国际的专家，包括这位是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是世界卫生组织那边做WASH这个项目专家，这方面如何应对，特别强调了洗手问题，包括后续处理的安全，这些都要考虑。

那么在厕所革命这一块，我们团队的在16年的时候，曾经在希腊雅典的国际水平会议上受邀做大会的报告。也提出了我们的一个观点，厕所革命应该是一个梯级演进的过程。

其实这和我们国家八部委提出的农村厕所革命要因地制宜，是前后保持一致的。比如说在我们的允许条件下，要进行一个逐步升级提升的过程。首先要满足的是基本的需求，实现他的一个私密、安全、卫生。然后再从环境的角度，考虑废物资源化，但这是不是就是终点呢？我觉得还不是。只是我们目前这个阶段的认知。就像两千年前，希腊人提出用他的那个厕所的认知一样，在他那个阶段认为是好的。

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可能认为资源化是好的，但是我们面对新冠疫情传染病的时候，或者在未来又面对气候变化等等，其他的自然或者人为的这种新的影响的时候，我们的这个终点会不会又发生变化？这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我感觉原点和终点都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

但是我们希望有一定的前瞻性，能够把变化控制在我们人类的手里，能够让我们的早早地做出最好的反应，能够提供最安全、最保障、对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最有利的一个好的厕所系统。从厕所系统研发的角度我顺便说几句，因为可能有很多的朋友会感兴趣，该怎么去做创新？创新到什么程度？目前来咨询创新技术有不少。但是盖茨基金会工作的重点转到了产业化方向。他是想把过去接近十年，从2011年开始所积累的一些新的技术，通过集成，通过优化，进行市场化的推广。

这是他目前工作的重点。如果你要做创新，你要想希望能够在更大的国际平台上，去推广你的产品，我觉得你要考虑，如果是无下水道的技术，你就按ISO 30500规范去做。如果是有下水道技术，就按照另外一个国际标准ISO 31800，来做，这是针对社区的厕所规范。 

如果你要做，就要看下面这个表，从技术的成熟度角度研究，这是一个用的比较多的，一个成熟度的过程分析，一共分三个大的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从概念到可行性分析。

第二个阶段是测试和展示阶段点，从实验室的规模，从控制环境条件下的测试，可运行的条件下，环境下的测试。

第三个阶段是样机的使用，这个过程在我们国家水专项里面叫技术就绪度评价准则。也把这个九级进行了一个细分，跟他们不完全一样，但基本上是大同小异。